那年中秋前几天,中午吃过饭,不到两点钟,钓友杜保全就开车街上我,直奔榆社县双峰水库。杜保全曾是我的厂长,我们多年在一起工作,相互了解,关系不错,结下了深厚的友谊。他现在北京及浙江绍兴工作,一年中,只有节假日才偶回山西。这不,中秋前他早早就请了假,坐飞机回来,除了探亲外,心里惦记的另一件事就是钓鱼了。
山西榆社县双峰水库是个小型水库,距榆次70多公里。进入榆社境内,多是盘山弯路,顺着山边绕来绕去,车也开不快,而且路上拉煤的大车也不少,两个小时后,我们才顺利到达双峰水库。水库的面积不大,钓鱼的人也不多。我们选好钓点,修好钓位,坐西朝东,打好窝子,开始试竿,偶有几条一二两的小鲫鱼上钩。
太阳渐渐西下,气温也渐渐凉爽下来,我们吃过晚饭,顿感浑身增添了热量和夜战的动力。杜保全因第二天要开车,钓了一个多小时后就钻进车里睡觉了。整个水库没人夜钓,只有我一人默默坐在水边,不停地提竿抛竿,满心期待鱼儿咬钩。但夜里鱼口并不理想,半天才钓上一条小鲫鱼。农历的八月十三,月亮快圆了,月光照在水面呈一片银光,四周的轮廓都能看清。根据多年的经验,越是漆黑的夜晚越好钓,而每月十五前后月光明亮的夜晚,往往不好钓,这可能来自月球对地球的引力影响吧。钓到后半夜12点后,收获不佳,兴趣全无,收竿进帐,放心睡觉,一夜无语。
9月6日清晨,充满希望的新一天开始了。不到6点,我和杜保全就不约而同地起来,奔向各自的钓位。杜保全在南方学习了长竿短线钓法,使用13米长的竿子坐在橡皮船上在草边钓,只见他一条接一条不断地钓起小鲫鱼,别人无此条件装备,只能望鱼兴叹。我还在原钓位,昨夜打的4根海竿一夜无声,我便一一收线重新换了饵料——玉米粒,渔具店3元钱一瓶的那种。我分析,大鱼找吃的往往遛边走,就将两根竿打向二三十米近处拦截;剩下的两根海竿干脆远远地抛向远处水库中央,其中一根海竿因铅坠较重,80克,尽全力抛竿,扔得最远,至少在五六十米开外,然后回到钓位上集中精力钓鲫鱼。不一会儿,周围陆续来了十几个钓友,其中有两拨人马是在榆社竹水库钓鱼无口转战来到双峰水库的,于是水库渐渐地热闹起来了。
上午9点左右,我偶向左侧扭动了一下头,突然听见靠我身边扔得最远的那根海竿铃铛响了一下,紧接着竿梢点了一下头,很快又弯了下去,有大鱼!说时迟,那时快,我从钓位上迅速站起,一个跃步操起2.7米的海竿,用力往后狠狠地一扬竿,顿觉线紧竿重,挂住了重物,从来没有感觉过这么重。这时海竿已弯至半圆状,我加力往高扬竿想拽起来,但线那头绷得很紧,根本拽不动。很快,线的那头大物开始行动了,也许是钓钩刺痛了它,它开始向外窜游,虽动作缓慢,但力量很大,力道很足。一场人与鱼的博弈开始了。
大物稳稳地从我左前方向右前方做“战略转移”,我紧紧操控着海竿轮摇把,心情激动,心跳加快,手在抖动,呼吸也急促起来。但理智告诉我:千万别慌,别急,别乱了手脚,要沉住气。因为去年我曾在3个水库分别跑了3条各10斤左右的大鱼,教训深刻。这次,要格外小心,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大鱼跑了。大鱼要线要得紧了,我就随它松一松海竿轮,给它放几米线,始终把竿挺得高高的,线绷得紧紧的,保持钩子钩鱼的力道不减,丝毫不给大物一点儿喘气的机会。经过十几分钟几个回合,大鱼既跑不走,我也拽不过来,双方不分胜负。大物就徘徊在50多米外的水库中央。摇着,摇着,忽然怎么也收不回线拽不动大物了。我心中暗叫一声:“不好!肯定是挂底了。”第一感觉告诉我,最危险的局面出现了!任凭我从上、下、左、右不同的角度方向收线,线的那头就是牢牢不动。怎么办?我一时束手无策,内心不免有些焦急、懊恼、泄气,担忧与这未曾谋面的大物失之交臂。
理智和经验告诉我:要坚定信心,保持冷静,不到最后关头,绝不放弃。我缓缓地深吸了几口气,内心渐渐又恢复了平静,脑子却在不停地思索着解困办法。这时,周围的钓友纷纷关切地问:大鱼跑了没有,还在不在?我无法确切地回答他们。我静观其变,把手里的海竿轮松了几圈,使线不再绷得太紧、太吃力,然后把海竿轻轻插在竿架上,双眼紧盯着竿梢的动静。大约十几秒后,我发现梢子偶而轻轻拽动几下,常识告诉我:线那边有动静,说明鱼没跑,大物仍在。这时,我得出了判断:另一只钩子挂住了底,使大物游不走,只能在原地打转。但这种情景绝不能持久,大鱼随时随地都有挣断线的可能。这时我突然想起杜保全的橡皮船,他正在我一百多米外的草边垂钓。于是我立即大声呼喊:“杜保全,快把船划过来帮忙,我钓到大鱼挂底了!”杜保全闻声收竿,以最快的速度向我划船过来。
我左手紧握海竿,将竿把顶在腰间皮带处,右手拿起抄网登上了橡皮船。船刚划出去一半,我忽然发现带的抄网头小了,如果是十几斤的大鱼恐怕难以抄进去,到时岂不白费功夫了?于是,我让杜保全返回岸边,向其他的钓友借了一把大抄网,重新又划向水库中央。划呀,划呀,船渐渐来到水库中央鱼挂底的水面,我也不清楚水有几米深,估计四五米以上。关键时刻到了,我的心跳开始加快,呼吸也急促起来。能否成功捕获大物,在此最后一搏。船在鱼的上方来回打转,我把线收得紧紧的,但线那头仍挂得死死的,我左拽右拽仍无法解脱挂底,非常担心船在鱼头上方晃来晃去把鱼惊扰了。正当我有些无奈之际,忽然,我感到手中的大鱼向我要线了。
我心中一喜,这感觉不一样了,说明鱼儿已解除了挂底,开始游动了。大物发力了,像一头奔跑的小猪,以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橡皮船在水面乱转起来。岸上的人们,男的、女的、老的、少的都在兴奋地观赏我和大鱼搏战,各种呼喊声不绝于耳。大物十分狡猾,一会儿游向左边,一会儿游向右边,只在水库中央深水区转圈子,偏不往岸边游。在水中,鱼鳍划水的频率比人要快许多倍,这么大的鱼,人工划船的力量是划不过它的,所以船一直被鱼牵着走。不知不觉,我已和大物搏斗了40多分钟。我始终操控着线的力度,线轮的摇把随着大物的逃游不断正转和反转,虽然很累,但全然不顾,兴奋之情转化成了用不完的气力。
搏斗中,我已渐渐把线收到只剩不足10米了。大物就在船底前方水下,像一匹马一样有劲,像一只水桶一样沉重,拉着我和小船不停地游动。我试着把线又收紧了几米,经验告诉我,那是大鱼肚皮的反光,说明大鱼离水面很近了。我用警惕的双眼盯住水面,告诉杜保全:“注意,准备好抄网,大鱼要露头了。”我手中稍稍加力又开始收线,将海竿把顶在腰间皮带上,始终保持着45度夹角,这样有合适的弹性,不容易跑鱼。拉着,拉着,我通过手中的线感到大物挣扎的力度小多了。我一不做二不休,将手中的海竿往上加力一挺,只见水底大物黑乎乎的身影顺着线晃晃悠悠来到水面。
刚一露水面,那大物一闪一晃,水面顿时翻起一片床大小的水花。那大鱼的口一张一闭喘着气,惊恐的眼睛望着我,看来它也累得不轻,把吃奶的劲全使完了,再也无力抗衡了。我用右手迅速拿起抄网,对准鱼头稳、准、快地迎头一抄,顺利地使大鱼滑进了抄网。我立刻放下手中海竿,双手握紧抄网,连拖带拉把大鱼请上了船。大鱼极不情愿地甩着尾巴,将水溅了我一身,我全然不顾,确信这条大鱼已成为囊中之物,再也没有跑的危险了,紧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,向岸上观战的人群伸出左手两个手指,兴奋地喊道:“胜利啦!胜利啦!”看着胜利果实已实实在在,我连忙感谢地对杜保全说:“今天多亏了你这条船,要不真没办法弄上它来,还有这张大抄网,缺一项都成功不了。”杜保全笑着回答:“是啊!今天总算没白来,八月十五之际钓起大鲤鱼,真是令人高兴的事!”
我们的船一靠岸,钓友、家属和小孩子们都围了过来,有的帮忙拽船,有的帮忙拿竿,有的帮忙抬鱼。我们把鱼抬到离岸较远的安全地方,纷纷和大鱼照相留念。我也掏出手机,让钓友帮忙照了两张,但十分遗憾的是我的手把镜头弄脏了,照的影像有些模糊,不过大鱼的个头还是能看出来的。最后,一个钓友拿出弹簧秤将大鱼称重:18斤。